蔡英文面临的机遇与挑战

彭维学

　　5月18日，前台湾“行政院副院长”蔡英文以超过57%的得票率，打败“急独大佬”辜宽敏，当选为第十二届民进党主席。蔡英文的当选被一些人视为“绿色废墟里开出的白玫瑰”、“派系夹缝下开出的蔷薇花”，客观上使民进党改造面临一些机遇。但由于民进党积弊重重，矛盾突出，她能否稳定党内地位、务实调整民进党的两岸政策、重建民进党、重新赢得民众信任，仍然面临严峻的挑战。

蔡英文“形象清新”，

符合民进党的品牌需求

　　蔡英文是李登辉“两国论”的主要炮制者，与民进党的政治渊源并不深。2000年政党轮替后，由李登辉授意和推荐，蔡英文政治立场由蓝转绿，出任陈水扁当局的“陆委会主委”。2004年，蔡英文呼应陈水扁“精英入党”政策，正式加入民进党。苏贞昌任“行政院长”时，蔡英文担任“副院长”，但始终与民进党各派系没有深入互动。蔡英文只有4年党龄，没有派系实力，没有基层力量，没有选举战功，却能得到民进党“拥蔡派”的支持，并在党主席选举中获胜，与民进党“总统”选举惨败后的严峻形势，尤其是蔡英文自身的条件密不可分。

　　陈水扁执政贪腐无能，“清廉改革”形象遭受重挫，民心尽失。民进党遭受“立委”、“总统”两场重要选举惨败后，党内派系、路线之争趋于激烈，士气极其低落。民进党高层、青壮派、基层党员迫切渴求一位形象清新的领导人，整合党内派系，推进党务改革，凝聚绿营士气，赢得民心，为东山再起、重新执政累积实力。

　　目前，民进党台面上的政治人物难担大任。陈水扁黯然下台，有案在身；吕、游、苏、谢“四大天王”实力和形象遭受重挫，选举恩怨未解；罗文嘉、段宜康等青壮派实力有限，难以服众。而学者从政的蔡英文形象清新，政治包袱较少，学、经历完整，两岸政策相对务实，被民进党视为“救星”。主流派系、青壮派纷纷游说蔡英文参加党主席选举。蔡英文宣布参选后，前新潮流系、苏贞昌系、陈水扁所属正义连线等主要派系、谢长廷的部分子弟兵、民进党7个执政县市长都宣布支持蔡英文，民进党内的青壮派、青年党员、女性党员也大都支持蔡英文。

　　与基层党员“重振民进党”的期待有所不同的是，民进党“拥蔡派”的意图显然要复杂得多。一是企图用蔡英文的“清新形象”，来掩饰民进党的“贪腐黑金”形象，争取民心；二是企图发挥蔡英文“过渡党主席”的作用，渡过接班梯队青黄不接的危机；三是企图利用蔡英文没有派系的优势，缓解党内趋于激烈的派系矛盾；四是企图以蔡英文“务实台独”作为挡箭牌，避免“急独派”势力复辟。岛内媒体指出，蔡英文是在民进党“老面孔与旧品牌都被迫下市的空窗期中仓促问世的新品种”。

蔡英文党内地位面临多重挑战

　　明年底县市长选举是其能否坐稳党主席宝座的重要关卡。

　　在政党形象惨跌至岛内民调18%的情况下，民进党主席选举投票率为51%，比预期的40%要高，显示基层党员仍未放弃民进党、对蔡英文重振民进党寄予厚望。但民进党政要是否真心把党托付给蔡英文、蔡英文能否坐稳党主席宝座，都面临极大的变数。

　　蔡英文上台后，面临派系整合难度高、财务吃紧、党务改革牵制多、两岸路线调整阻力大、明年底县市长选举艰困难打等复杂形势。而蔡英文没有自己的核心班底，缺乏党内威权，缺乏资源，没有党务经验，未来推动党务和改革势将面临陈水扁、“四大天王”、党内派系，尤其是基本教义派的强力牵制。能否弥平党主席选举造成的裂痕，争取党内派系、尤其是党内“天王”的实质支持，是其能否确立对民进党主导权的关键因素之一。

　　目前，民进党个别人士提出，由蔡英文领军参选2010年的台北市长选举或2012年的“总统”选举，其能否走到那一步，尚有待观察。事实上，明年底的县市长选举是蔡英文能否坐稳党主席宝座的重要观察点。1997年，民进党在县市长选举中大胜，为落实“地方包围中央”战略、2000年夺取执政权奠定了基础。明年底县市长选举，除力保6县市(高雄市除外)执政地位外，民进党将全力强攻台北县、宜兰县、嘉义市，拓展地方执政版图。如果在席次和得票率方面未如预期，蔡英文很可能只是“维系民进党不至于立刻崩垮溃散的象征性人物”和“过渡性党主席”，在县市长选举后不得不将党机器交给青壮派。反之，如果席次和得票率有所突破，蔡英文将一举确立其对民进党的主导地位，成为名副其实的党主席。届时，蔡英文应对、解决一系列挑战的筹码与实力将有所增强，势将加大改革力度，推动政党转型，提出重新执政的发展愿景与策略，有可能成为民进党台北市长或“总统”候选人。

蔡英文推动务实

弹性的两岸政策面临极大阻力

　　客观上而言，摆脱“急独”路线羁绊，推行务实的两岸政策，是蔡英文改变政党形象、争取中间选民的必经之途。陈水扁8年执政表明，“台独基本教义派”是民进党的“票房毒药”，“急独”难获中间选民支持。在县市长、“立委”、“总统”选举都是单一选区、蓝绿对决的形势下，民进党在巩固40%基本盘的同时，必须全力争取中间选民支持才有可能取胜。马英九执政后，国民党将以务实开放的两岸政策，兑现“拼经济”承诺，巩固政权基础，迫使民进党必须根据两岸互动新局调整两岸政策。蔡英文在党主席竞选期间反对辜宽敏等人的“急独”论调，主张“重新定义台湾的本土论述”、“重新建立新的中国论述”，并以中间路线诉求击败“台独大佬”辜宽敏，选后宣称“在不附加承认‘九二共识’等前提条件下，愿意到大陆访问”，说明蔡英文及多数民进党员扬弃了“急独”路线，体认到推行务实、温和、开放的两岸政策对于争取中间选民的重要性。

　　但蔡英文能否在务实路线与“急独”路线之间找到平衡点，务实路线能否成为民进党的主流路线，仍有待观察。一方面，民进党不可能放弃“台独”党纲，党内极端意识形态的影响不容小觑。在51%的高投票率和跨派系支持下，蔡英文得票率为57%，未如预期超过60%，而实力、形象与蔡英文相差甚远的辜宽敏、蔡同荣共获42%的选票，“独”派力量不容低估，显示不少党员对蔡英文的中间路线仍有疑虑，蔡英文标举的“务实开放路线”恐难定于一尊。另一方面，辜宽敏、蔡同荣联合阵线在党主席选举失利后，“台独”社团串联反扑，陈水扁俨然取代李登辉成为“台独新教主”。扁、“独”两股势力合流，陈水扁借“独”派挟持民进党，“基本教义派”与“务实台独派”的斗争恐难平息，蔡英文在两岸政策上能有多大开放性作为还有待观察。

民进党短期内

难以根本改变政党形象，

重新夺回执政权面临艰巨考验

　　蔡英文是民进党历史上最年轻的、女性党主席，也是目前民进党内唯一在形象与学、经历方面能与马英九一较高下的人物。自跨入政坛以来，蔡英文始终保持“清廉、专业、理性”的形象，这与民进党高层“贪腐、草莽、悲情”的形象有着重大区别。即使加入民进党，蔡英文也不涉入任何派系斗争，她当选党主席，结束了党外时期迄今传统的民进党政治人物时代，惯于街头抗争、对抗思维的党外运动领袖、“美丽岛律师世代”将退出权力核心，政党文化将发生明显变化。蔡英文将邀请知识分子、社会进步力量加入党部运作，改变“全面抵制、激烈对抗”的策略，增强“理性问政”、“清廉问政”色彩。这些因素对民进党疗伤止血、塑造“理性、清廉”形象将有所帮助。

　　但由于“黑金”形象深植人心，民进党短期内不可能从根本上提升政党形象。一方面，民进党下台、国民党上台后，过去已曝光的弊案、丑闻将继续侦办，陈水扁等民进党高层是否会被判刑尚在未定之天，新弊案会否爆发更是难以预料，这都将对蔡英文领导的民进党形成极大冲击。5月20日，刚下台的陈水扁已被列为“公务机要费弊案”的被告。

　　另一方面，蔡英文恐难与陈水扁、新潮流系完全切割。扁系、新系是支持蔡当选主席的最主要力量，两大支柱的“清廉正义”形象已经瓦解。而陈水扁卸任后集结力量，打造免于政治清算的保护伞，逼使蔡英文扛上陈水扁的“黑金”包袱。从目前态势看，蔡英文难以跟陈水扁切割，短期内不可能根本扭转改变民进党的“黑金”形象，重拾支持者信心仍有一大段路要走。未来民进党只有重拾“清廉、勤政、爱乡土”的主张，加速民进党改造，才能一步步缩小党中央与基层党员之间的巨大落差，一步步赢回失散的民心。对此，蔡英文表示，“恢复党的形象是信赖基础的重建，救民进党没有特效药，要花一、二年才能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