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出鞘金溥聪

蒋春发  黄俊群

　　2009年12月9日，马英九宣布由金溥聪出任中国国民党中央秘书长，顿时在台湾政界一石激起千层浪。金溥聪究竟何许人？为何他的人事案会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金溥聪的“两面性”

　　1956年，金溥聪出生于台湾台南市，外省籍的他身上有满族皇室血统，谱名“爱新觉罗·溥聪”，论辈分算是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堂弟，因此常有人开玩笑喊他“贝勒爷”。

　　金溥聪是家中独子，父亲是台湾成功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出身书香门第的金溥聪年少轻狂，从小就十分顽劣、任性不羁，不爱念书、喜欢耍酷、学抽烟。金溥聪读了五年高中，又是转降，又是重考，联考失利。当年台湾功课不好的男生大多去当兵，金溥聪前途一片黯淡。在当兵抽签的那天，这位不良少年终于警醒过来，决心浪子回头。他爆发力惊人，发奋之余，考上政治大学新闻系。金溥聪很多同学回忆说，以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呀。金溥聪后来负笈美国，拿到新闻博士学位，然后回台湾在文化大学、政治大学等校新闻系循规蹈矩地当起教授。家人和朋友前后对照，都觉得他的变化简直不可思议。

　　在高校教书的金溥聪总是温文尔雅，上课风趣幽默，很是关心学生，学者风范很受学生欢迎。但走上政坛的金溥聪却常成为被批评的对象，被封绰号“金小刀”、“好斗的公鸡”，在众人眼中变得犀利、强悍。金溥聪也称自己快意恩仇，人不犯他，他“兵不血刃”，但“金小刀”一出，非死即伤。出任台北市新闻处长时，金溥聪为了包装宣传市府政策，对待媒体身段柔软，亲自策划“欢迎找麻烦”字条，印上自己的联络电话，表示如果存在沟通不好的情况，请记者朋友“不吝指正”。金溥聪借助台湾传媒传播，展示市政建设成就，炒热冷清的政治八卦，加速和放大民众对马英九清廉、健康的感性认识，替马英九加分良多。但对民意代表等政界人士，金溥聪常态度强势，毫不妥协。台北市副市长任内，金溥聪不满市议员、民进党籍蓝世聪指控他上马场骑“霸王马”不付钱，认为伤害自身名誉，两人之间战火从议会延烧到媒体，最后金溥聪上法院提告蓝世聪，开创了台北市官员状告议员的先河。(台湾地方法律允许民意代表有言论免责权，但常常被民意代表滥用。)法院一审二审判决金溥聪败诉，蓝世聪表示愿意和解，但为了捍卫清白，金溥聪坚持对簿公堂，最终法院判决他胜诉，迫使蓝世聪登报道歉。金溥聪的强势作风可见一斑。由于强势和坚持，金溥聪也得罪了不少蓝营大佬和同僚好友，甚至老长官马英九请金溥聪出面帮连战参选站台，金溥聪都“抵死不从”。金溥聪的岳父也吃过他的闭门羹，不悦地说：“有你这个女婿，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有一堆麻烦，你这种人怎么可以搞政治……”

　　金溥聪在外面处事果决明快，但回到家中，“金小刀”偶尔也会瞬息之间变为超级奶爸。妻子周慧婷曾是三立电视台知名主播，当年为赢得美人归，金溥聪总是排除万难，到电视台附近的店面站岗迎候女友下班，连店员都清楚知道两人的关系。2009年7月，金溥聪独自带三个孩子到美国度假，早上叫孩子起床参加夏令营，晚上帮小家伙洗澡、讲故事、哄他们睡觉，还要帮他们调解纠纷。金溥聪说自己经常忙忙碌碌，要多花点时间陪家人，希望孩子们童年的记忆中有他鲜明的一部分。但以前常忙于教学，跟随马英九从政后，金溥聪陪伴家人的时间和愿望更是经常被打断。

　　马英九的“超核心幕僚”

　　在台湾政坛，金溥聪被视为马英九的“头号军师”。金溥聪专长政治传播和民意理论，协助马英九操盘取得两度台北市长、中国国民党党主席和2008年大选等四次重大选战的胜利，此番又被马英九提名出任国民党中央秘书长，委以重托。亲民党前民意代表刘文雄曾形容，“马英九有三个幕僚，第一个是金溥聪，第二个是金溥聪，第三个还是金溥聪。”

　　马英九与金溥聪关系亦师亦友。马英九长金溥聪6岁，两人相识始于1985年。当时马英九任国民党副秘书长，金溥聪到国民党国际关系室应征，马英九任主考官，录取了金溥聪，金溥聪的工作深受马英九的赏识。1988年，马英九出任“研考会主委”，翌年，金溥聪也随马英九到“研考会”任职。后来金溥聪赴美攻读博士，毕业后回母校政大教书，马英九也辞官到政大任教，两人又变成了同事。1997年，马英九决定投入台北市长选举，委托时任政大教授的金溥聪操盘选举文宣。马英九当选市长后，新闻处长吴慧美因与媒体关系不好下台，金溥聪辞去政大教职，火线救援接掌新闻处，负责打点与新闻界的关系，之后更上层楼，出任台北市副市长。金溥聪多谋善断，替马英九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难题。马英九投入台湾大选后，金溥聪全力辅佐，带领六位年轻人，一肩扛起所有选战文宣策略，还表示，如果马英九败选，他一毛钱薪水都不领。两人陆续共事时间长达11年之久，其间，金溥聪数度进出马团队，但无论在台前或是幕后，金溥聪逐步成为马英九最为倚重的幕僚。每逢重大事件，马英九常常咨询金溥聪的意见。马英九的诸多重大决策中，金溥聪时常扮演关键角色，两人之间的信任与默契无人企及。由于金溥聪特立独行、敢冲敢撞，让他成为台湾政坛的“少数”甚至是 “异数”，也饱受蓝营人士的非议，但马英九一直对金溥聪信赖有加。

　　金溥聪说他只会跟马英九从政，因为马英九不但能赏识他的优点，也能包容他的缺点。他自认：“我在其他团队活不下去，只有马英九才能容忍我这种人。”金溥聪最擅长媒体与文宣，强调文宣不仅要有创意，还要“要贴近真实”，才能够经得起检验。金溥聪的文宣攻击力又狠又准，擅长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2008年大选，民进党在选举现场采用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快乐颂》造势，金溥聪想民进党贪污腐败、民怨沸腾，他灵感迸发，当即做出“民进党快乐，台湾快乐吗？”的广告。背景音乐用泛绿民众欢呼“‘总统’好、阿扁好”的口号，文宣一曲双关，听不懂快乐颂的民众，也懂得文字的意思。一下子击中民进党痛处，获得台湾中间选民和蓝营民众的认同。也许正因为金溥聪的决断力、魄力，使得他在辅佐马英九的大小选举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但金溥聪作为马英九的头号战将，在马英九大选胜出后，毫不居功，挂冠求去，宣布“不入府”、“不入阁”，先后赴香港中文大学和美国布鲁金斯研究院担任访问学者，跌破岛内外诸多政治观察家的眼镜。不过也许正应了金溥聪自己的理念，他说：“变化是人生的甘味，人生的滋味就来自于变化”。他决定转向，探索未知的道路。

　　但马英九的困局再度打破他的人生规划。2009年12月5日，台湾“三合一”选举，国民党与民进党全力以赴，但由于马团队政绩不佳，加上金融风暴、八八水灾、以及马英九推动党务革新，改造地方派系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国民党选举得票率大幅下滑，民进党全面恢复其政治版图。选后短短4天，马英九在未与党内高层协商与沟通的情形下，宣布金溥聪出任国民党中央秘书长的人事案。

　　金溥聪重出江湖，引发岛内政坛广泛关注。国民党内有人对他抱有期待，认为他将贯彻马英九的意志，将马英九的改革路线推行下去，这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但不少人也质疑他能否带国民党走出县市“三合一”选举败选的困境。国民党在历史上讲究论资排辈，但他党务资历很浅，在党内没有担任过重要职务。有评论家说，金溥聪只是对马英九辅佐有功，对国民党没有太多贡献与了解。

　　的确，金溥聪长于文宣，但不擅党务，能否胜任国民党中央秘书长一职，还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