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选举的内部因素漫谈

　　台湾政局以及政治力量的变化和两岸关系的发展密切相关。台湾政局态势如何，取决于选举结果；观察台湾选举，有必要分析一下影响选举的相关因素。

　　一、影响台湾选举的基本因素

　　检视台湾政局与政治力量的变化，结合2000年以来的4次最高领导人大选、立法机构和3次县市长、“五都”选举，可以看到一些基本特点。

　　一是蓝绿对立。在原有的南北、省籍矛盾基础上，经过李登辉和陈水扁推动长达20年的明暗煽动和政治动员，台湾社会形成蓝绿两大政治阵营，蓝绿对立成为凌驾于政党、政策、个人、形象、能力、政绩、民生和经济等选举因素之上的基础性因素，与辅选、竞选和选举结果关系极为密切。尽管有人说在台湾最高层级的领导人和立法机构选举才能拉高到“统独之争”、“蓝绿之争”，地方性的县市长和“五都”市长选举主要是“经济牌、民生牌、形象牌、关系牌、派系牌、家庭牌”，实际上只要分析14次选举，在每一场选举中，“蓝绿之争”一直存在，暗中明里决定着选举的进程和结果，“七合一选举”和“二合一选举”也必然受到蓝绿对立的制约。

　　二是大陆政策。由于两岸关系和祖国大陆对于台湾民众有着特殊的关系，所以朝野政党和政治人物的大陆政策如何，为选民们特别关注。大陆政策，对于执政当局来说是具体政策，对于在野党来说是具体设想，对于广大社会成员来说是对两岸关系、对与祖国大陆交往的态度和主张。因而，大陆政策与蓝绿阵营对立有着密切的关系。每当选举时，无论是什么背景，各候选人和朝野政党的大陆政策，决定着选民的选择。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取得一系列重大突破，在落实两岸业已达成的19个协议台湾获得更多利益的过程中，在2012年大选已有经验基础上，2014年的“七合一选举”和2016年的“二合一选举”中的大陆政策的作用将更大。

　　三是基本阵营。正是台湾内部蓝绿对立和大陆政策上的不同态度和主张，导致选举时和政治生态中基本盘的出现。关于蓝绿基本盘，两岸有不同看法，有相当多的人认为没有基本盘，或者说基本盘的概念和内涵不清楚，因而基本盘也不明显。但是在2000年以来的重大选举中，每次投票结果出来后，基本盘都较为明显，基本保持蓝大于绿5个百分点的走势。在民进党下野6年、“台独党纲”依然，国民党面临“王金平案”冲击、蓝营上下危机感加剧，朝野阵营大陆政策壁垒分明的情况下，并没有出现基本盘大规模变化的态势，蓝绿双方都把巩固基本盘作为第一位的任务。因此，在“七合一选举”和“二合一选举”中的决定性因素还是拼基本盘。

　　四是民调结果。蓝绿对立、不同大陆政策的后果，通过基本盘表现出来。如何评估蓝绿基本阵营的态势，在非选举期间，主要是通过民意调查数据证明。台湾的民意调查十分发达，不同政治立场不同做法不同重点不同议题的民意调查都有。蓝绿双方都分外重视民意调查，都在民意调查的基础上，制订各自的政策和对策。因此，只要把相同主题的民调连续起来看，只要综合、全面、系统地分析民意调查数据，无论是对选情评估，还是实力评估，或是选举结果，都有极高的参考价值。总体上看，蓝营主办或委托其他机构主办的民意调查数据，显得客观和务实一些；绿营主办或委托其他机构主办的民意调查数据，显得膨风和浮夸一些。

　　五是个人声望。在重大选举中，个人声望、执政支持度高低，对其个人连任有很大影响，但对其任期届满以后的换届选举来说则有不同。马英九的政治声望不高是事实，在“王金平案”冲击下，在他执政的最后的时间里要想提升声望有难度。问题是对马英九的批评，不是说他是陈水扁式的贪污犯，不是说是在搞动乱危害社会和民众，而是蓝营恨铁不成钢，希望他少出差错，或者说是对他期望值过高后的失望。还有对于马英九的批评，不等于国民党接班队伍的政治声望不高，但他任期已经到期不再参选，主要由国民党推出的候选人参选，只要他们能够体贴民意，泛蓝基本盘不会抛弃他们。再说，马英九的政治声望不高，但是历史定位不会低。

　　六是政党的状态。在蓝绿对立、基本阵营确立情况下，选举时的国民党和民进党的作用不能低估。或者说，获得两党的提名，等于取得基本盘支持的门票。取得基本盘的支持，在单一选区两票制的前提下，是胜选的第一条件。当然，如果同一阵营在同一选区出现两个以上候选人，则会造成同一基本盘选票的分流。如果在县市选举中出现这一情况，则会造成选举的失败；如果在最高领导人大选中出现这一情况，则会造成政党轮替。2000年3月的选举最为典型。国民党的基本支持者队伍因连战和宋楚瑜分流，导致陈水扁以39.3%的少数多数当选。所以，党的分裂或参选爆炸，则会成为败选的主因之一。“王金平案”应该不会造成在“七合一选举”和“二合一选举”中的国民党分裂。

　　观察台湾选举，在上述因素外，还有其他因素。每逢选举，蓝绿双方参选和辅选力量，还会提出“民生牌、经济牌、实惠牌、形象牌、组织战、策略战、政策性贿选”等其他提法。但是，与其他选举一样，“七合一选举”和“二合一选举”都无法摆脱过去14次选举表现出来的蓝绿对立、基本盘的魔咒。

　　二、“王金平案”对政局的影响

　　台湾选举自下一届起进行合并，分为地方和“中央”层级集中进行，2014年是“地方”层级的“七合一选举”，2016年是“中央”层级的“二合一选举”。因此，在2013年的“选举休整年”出现“王金平案”，更加引人注目。

　　马英九是“坏事刺激调整”。国民党撤销王金平的党籍，论公是维护司法的公正性、惩治公务高官和民意代表的腐败，论私是王金平代表南部势力和本土势力、挑战马英九的权威，马英九下决心惩处王金平有必要。事件爆发后，马英九成为全社会的审判对象，泛绿军指责马英九“侵犯人权，违宪乱政”，泛蓝军内也有人批评马英九时机不对、过分仓促、手段粗糙，台湾岛内的批马风潮进一步降低了马英九的政治声望。但是，马英九是党政一把抓，拥有合法的权力，掌握“七合一选举”和“二合一选举”的提名权，掌握主要的政治资源和行政资源，好事办成坏事，坏事并不一定都是坏结果。由于马英九的正确对待，善后工作到位，“坏事”成为促进国民党调整的机会。

　　王金平是“死棋下成活棋”。王金平为民进党“立院党团总召”柯建铭“关说”，是典型的权力腐败，只是“关说”已经成为台湾政治文化和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王金平的“犯罪”没有“民愤”，当然马英九批王金平会引起“公愤”。由于王金平近40年的从政生涯，在台湾中上层结下丰沛的人脉，在遭到国民党的查处后，台湾政坛上层响起一片为其鸣不平之声，民进党更是为了增加马英九的无能和失误全力“护王”。这样，为王金平提供了“和马牌、留党牌、法律牌、出走牌、组党牌、第三势力牌、投绿牌”等多种选择，王金平也是以“法律牌”为主，“留党牌”为辅，为保持政治影响力拥有充分的空间。由于王金平始终强调国民党的团结，在“倒阁案”中支持马英九的正确举动，“活棋”更上一步。

　　国民党是“内斗促进协作”。内斗曾经给国民党造成惨痛的教训，在李登辉主政期间，因推行“独台路线”和打压“非主流派”，造成1993年8月的“新国民党连线”出走成立新党、1996年底为打压宋楚瑜而“废省(后改为‘冻省’)”造成宋楚瑜辞职和独立参加2000年大选、李登辉自己因搞乱国民党在2000年3月24日被撤销党籍而组织“台联党”。“马王冲突”，马英九有合法性，王金平有合理性，所以都不会轻易退党。王金平和支持他的一些党籍民意代表，政治奥援主要来自国民党，因此轻言出走退党的政治成本过高。所以说，尽管是内斗，但不是党的分裂或崩盘，不是基本盘的对立。在善后过程中，国民党上层能以团结为重，民意代表能够加强协作，以难得的“一盘棋”战胜在野党提出的“倒阁案”。

　　民进党是“攻势变为失势”。几年来，马英九的政治声望降到最低、国民党执政成绩不突出，但没有成为民进党翻身的动力。党内出现“三个太阳”(苏贞昌、蔡英文和谢长廷互别苗头)、公共政策无新意、大陆政策是死结，电火球、冲冲冲的苏贞昌，沉默少语；高喊不缺席的蔡英文，一直低调；谢长廷北京、香港之行，在党内没有换来相应的声望；民进党也是低潮难起。总之，一年多来，苏贞昌作为不多，出乎人们意料。“王金平案”发生，为民进党找到突破口。以监听、特务治政和撤销王金平党籍是“违宪”来攻击马英九，全力为王金平辩护分化国民党，反对“司法迫害”和“检察官滥权起诉”来争取民意，最后集中到提出“倒阁案”与国民党决战，结果失败。至此，民进党的攻势开始转为失势。

　　台湾政局是“变数之中有定数”。台湾舆论认为，对于2014年的“七合一选举”来说，王金平对于泛蓝军基层民众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南部地区，由于泛蓝军在南部的基础和力量相对薄弱一些，基本没有赢的条件和可能。双方的决战点是在中部地区，国民党和参选人有很大的博弈空间。2016年的立法机构选举主要靠所属政党护盘，国民党内脱党参选的人不会多。最高领导人选举时主要矛盾和焦点已经转向国民党推出的新候选人，基本盘整合的可能性更大。总之，“马王冲突”只是国民党内部特定政治人物和政治力量之间的矛盾激化，不是国民党的分裂或崩盘，不改变蓝绿对立和基本阵营现状。再加上“马王”都在调整，都向“合”的方向走，显然“定数”多于“变数”。

　　两岸关系是“大势不可阻挡”。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潮流不可阻挡的大背景下，“王金平案”的发生，不是“台独”和反“台独”力量的较量，不影响接受“九二共识”的政治和社会力量的组合，当然不会对朝野政党的大陆政策和统“独”立场产生负面影响。只是民进党利用“王金平案”做文章，夸大国民党和泛蓝阵营内部关于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不同意见，挑逗立法机构和行政部门、“总统府”之间对立，把“马王矛盾”偏移为围绕两岸“服务贸易协议”的斗争，至多只能对两岸间的大交流大合作大发展产生一些干扰而已。王金平接受“九二共识”，不会成为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反对派。

　　因为台湾选举制度和周期的调整，今年是台湾的“选举休整年”。在蓝绿双方的大盘整中，爆发“王金平案”对政坛产生重大冲击，由于蓝绿对立、两大阵营等基本因素的存在，一方的任何政治事件，另一方都很难得到其想要的结果。

　　(作者为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