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台湾“六都”选情初探

　　2014年11月，台湾将举行“直辖市”市长、“直辖市”议员、县市长、县市议员、乡镇市长、乡镇市民代表及村里长等七项地方公职人员合并选举，简称“七合一”选举。这是台湾首次将所有的地方公职人员选举合并举行，是台湾选举史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参选人数最多的地方选举，被蓝绿阵营视为2016年台湾大选的前哨战，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台北、新北、台中、高雄、台南以及刚刚升格的桃园等六个“直辖市”市长选举，无疑是此次“七合一”选举中蓝绿对决的焦点，对台湾的地方政治生态以及蓝绿阵营的实力消长将产生深远影响。

　　一、国民党守住新北市和桃园市希望较大

　　作为现任新北市市长和2016年大选蓝营最看好的人选，朱立伦面临竞选市长和备战大选的两难抉择而尚未表态，很有可能在民进党主席选举结果和绿营市长选举候选人最终确定之后，才决定是否争取连任。这也是新北市选举最大的变数。目前，民进党提名曾任行政部门负责人、宜兰县长和民进党主席的游锡堃出马参选新北市市长。游锡堃和有意参选台北市市长的吕秀莲，虽然都是民进党“美丽岛世代”的元老级政治人物，党政经历丰富，但终究都是过气政客，实力不强，年事已高却依然恋栈权位，反而给外界不良观感，而被讽为“五府千岁”，连民进党绿营县市长都连署要求“卡游”换人。更何况游锡堃在新北市扎根不深，“独派”色彩浓厚，难以获得蓝营选民居多的新北市民众的认可。可以预见，无论国民党最终是派朱立伦属意的、兼具蓝绿背景的现任新北市副市长侯友宜，还是出身新北市望族的声望颇高的前台北县长、前内政部门负责人李鸿源，来对阵游锡堃，应该都不难胜选。在蔡英文加入民进党主席选举竞争之后，给在民意支持度和领导能力上处于劣势的苏贞昌寻求连任造成极大挑战。若苏贞昌在党主席选举中失利，届时，民进党有可能为确保新北市的胜选而临阵换将，让苏贞昌取代游锡堃竞选新北市市长，国民党估计会做相应的调整、布局，让朱立伦与其对位竞选。而朱立伦若不竞选连任，则有可能在2016年大选前的“权力空窗期”无法继续领跑党内中生代接班梯队，丧失“后马”时代国民党内权力重组和竞争的优势，在此压力下，他应该会选择竞选连任。若他出马，以其能力、现任优势及任内市政建设与公共服务所取得的成绩，守住新北市难度应该不大。总体而言，新北市的选情对国民党较为有利，不会再出现4年前朱立伦、蔡英文相争时空前惨烈的局面。

　　今年刚刚升格为“直辖市”的桃园市，选民结构也是“蓝大于绿”，选情相对单纯。桃园市和新北市同样面临蓝营选票优势逐渐弱化、蓝绿差距缩小的情况，但相比新北市，蓝营在桃园市的选票优势较大。尽管吴志扬在2009年的桃园县长选举中仅以不到5万票的微弱优势险胜，创造了2001年以来国、民两党在桃园县长选举中票数差距最小的尴尬纪录，但这与他在选举中过于大意有很大的关系。这4年来，吴志扬在当初选票落后的乡镇加强基层耕耘，争取桃园县顺利“升格”，解决老街溪开盖及南崁溪拆除违建等延续数十年的沉疴，力推“桃园航空城”计划，政绩有目共睹，加上吴家三代都担任过桃园县县长并经营了数十年，基层实力雄厚，成功连任应在预料之中。

　　二、台北市长选举国民党有望获胜但仍存在一定变数

　　国民党出战台北市长选举的候选人尚未确定，但现有民调显示连战之子、国民党中央委员连胜文和国民党籍民意代表丁守中大幅领先其他竞争者，因此，最终人选应是在这两人之间产生。连胜文虽然不是马英九的属意人选，但以其家族实力和在两岸关系中扮演的角色地位，迫于竞选压力，包括马英九在内的蓝营党政高层“卡连”之举很难如愿，其他人恐怕无法对其构成威胁。因此，连胜文代表国民党出征的可能性较大。民进党内有意参选台北市长的前台湾副领导人吕秀莲、律师顾立雄等人的民调支持度，远低于“色谱”属于绿营的无党籍医师柯文哲。无论民进党和柯文哲最终是否采取合作达成“在野整合”，将其纳入民调并推出代表在野阵营的惟一候选人，柯文哲都是国民党候选人不能轻视的对手。

　　连胜文参选诚然存在着诸如家世背景、财产、政商关系等易于被对手操弄和攻击的软肋，以及缺乏行政历练等劣势，对选举产生一定的负面效应，但是他也具有不少优势，包括个人财经阅历较为丰富，竞选团队实力强大，政治资源雄厚，中生代、新生代人脉充沛，年富力强，较具国际观等优势。他曾担任过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副总裁、悠游卡公司董事长和台北市经济发展委员会副总召集人，对市政和财经的理解均强于对手柯文哲。而且，他的市政顾问团横跨产官学界，实务经验丰富，并由马英九嫡系、前台北市副市长欧晋德担任总顾问，竞选团队实力明显优于柯文哲的团队，有助于其提出完善的市政建设规划。有强大的智囊资源为其在当选后提升施政绩效，这对迫切期望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台北选民而言尤为重要。因此，总体上连胜文相比对手具有一定优势。另外，台北的蓝绿选民结构为55：45，且选民相对理性，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比较不易为民进党的选举语言和策略所左右。只要连胜文团队能妥善化解“权贵门”的负面效应，整合、团结蓝营势力，避免蓝营内耗，准确定位竞选主轴，避免竞选策略失误，并切实提出让民众满意的具体可行的施政蓝图，就有较大希望胜选。

　　尽管如此，泛绿阵营内部的整合情况将对选情产生重要影响，使得台北的选情依然存在着较大的变数。如果民进党最终推出自己的候选人，与柯文哲、连胜文一同竞选，那么，选举将再度步入蓝绿政党对决的模式，绿营中民意支持度最高的柯文哲将优势不再，连胜文将会相对轻松地获胜。但若柯文哲与民进党未来实现“在野整合”，劝退民进党籍候选人，只身一人以无党籍身份代表绿营参选，则既能获得绿营选民的支持，又能吸收部分厌倦政党恶斗的中间选票，甚至会分流一部分浅蓝选票，吸票能力将大为增加。届时，台北的选情将陷入胶着状态，甚至无法排除柯文哲意外胜选、台北“蓝天变绿地”的可能。因此，台北选情的关键在于蓝绿阵营内部的整合情况，尤其是绿营中民进党与柯文哲的“在野整合”结果如何将对选情产生重要的影响。

　　三、台中市市长选举变数最大，蓝营存在失守可能

　　台中市是“七合一”选举蓝绿决战最为关键的选区，也是选举变数最大的“直辖市”。国民党将由现任台中市市长胡志强参加选举，与2005年就与其竞选升格之前的台中市市长的民进党民意代表林佳龙再度对垒。作为现任市长，胡志强参选最大的优势在于具有执政优势，拥有行政资源辅选，且形象清廉，口才好，擅长文宣，实力不俗。但是，2010年的台中市市长选举，胡志强与民进党“空降”的苏嘉全竞争，结果仅以2.23%的微弱优势险胜对手，在国民党长期占有选票优势的原台中县，更是输给对手1.3万多票。究其原因，与其未利用资源整合地方派系、因个人健康状况问题而无法勤跑基层导致选票流失等不无相关。因此，胡志强近4年来在原先基本盘比较薄弱的原台中县地区相应加强经营，“固桩”意图十分明显。

　　此次参选，胡志强将面临比4年前更为严峻的挑战，使得台中选情存在较大变数，国民党要守住台中难度加大。首先，胡志强的执政成绩仍不够亮丽，离民众预期有较大的差距，民意支持度持续下滑，支持者流失严重。2013年，胡志强在岛内22个县市长施政满意度排名中仅位列第19名，反映了民众对其执政表现的不满。多份民调显示，胡志强的支持率落后于林佳龙，并且在其宣布参选和赢得国民党内初选的两个重要时间点之后，其支持率不升反降，与林佳龙的差距日益扩大。台湾《联合报》民调显示：在国民党台中市长初选结果出炉后，出线的胡志强与林佳龙的差距进一步增至19%；其大本营(原台中市)市民对其的不满意度高达51%，高于原台中县的48%；上届投给胡志强的支持者，只剩49%愿意他连任。其次，民心思变、“换人做做看”的氛围在台中市日渐浓厚。自2001年以来，胡志强已经连续当了三届台中市市长，任期长达13年。长期执政台中，某种程度上已成为他连任的包袱和负面因素，给人新鲜感不够的观感，再继续执政，施政意见和规划恐难有大的变化、改善，不符合民众对新人新政的心理预期。这是胡志强任内人气持续下滑的重要原因之一。第三，民进党候选人林佳龙在大台中地区已经营多年，基层实力不可小觑，相比当年“空降”来台中的苏嘉全，他更为台中民众所了解和认可，也更具吸票能力。第四，原台中县地方派系政治生态特殊，如何有效整合地方蓝营派系以充分发挥其在选举中的组织动员能力，将是严峻的考验，毕竟初选过程中地方派系已公开叫阵反对胡志强。第五，胡志强年龄偏大，身体健康状况不佳，无法勤走基层将使其选举动员成效受到很大的制约。种种迹象显示，台中市此次选举存在较大“蓝天变绿地”的可能性，一旦台中失守，将极大影响台湾政局和2016年大选选情，国民党应尽早寻求破解危机之道。

　　四、高雄市和台南市“绿强蓝弱”格局难改

　　高雄市和台南市是传统的绿营优势选区，选民结构呈“绿大于蓝”、“绿强蓝弱”格局，绿营选民多为死忠支持者，而且这种格局随着民进党长期在此执政而日益固化。因此，高雄和台南向来是国民党的艰困选区，蓝营人士也很少在该地区长期扎根、耕耘基层。民进党将由现任台南市市长赖清德与高雄市市长陈菊参选，寻求连任。这两人在任期内的政绩颇佳，尤其是赖清德将台南治理得不错，民众满意度甚高。在2013年全台县市长施政满意度调查中，赖清德以87%的满意度高居榜首，陈菊则以78.7%的满意度位列第三，都是“金牌县市长”。国民党则分别征召由前民进党人士、前高雄县长杨秋兴和台南大学校长黄秀霜参选高雄市长和台南市长，试图以杨秋兴的特殊背景突破蓝绿基本格局，以黄秀霜在教育界的人脉争取中间选民。杨秋兴4年前和陈菊竞选高雄市长时以26.68%比52.79%的得票率惨败，得票率仅约后者的一半。在陈菊政绩备受认可的情况下，杨秋兴此次代表国民党参选，即使获得蓝营选票的支持，但势必也将流失不少绿色选票，因此他依旧无法打破大高雄地区蓝绿的基本格局，自然也无法与陈菊抗衡。黄秀霜没有从政经历，在绿营优势十分明显的台南，通过竞选政见和加大政党动员力度或许能为她争取部分中间选民支持，但是台南市的中间选民比重小，故影响有限；至于打“个人形象牌”，在个人形象同样健康清新的赖清德面前并无优势。因此，杨秋兴、黄秀霜两人在高雄市和台南市想要有所突破或胜选，基本无望。

　　五、总体评估

　　由于马英九当局执政绩效不佳，台湾经济增长乏力，失业率居高不下，物价上涨较快，贫富差距难以缩小，普通民众薪资水平停滞不前，食品安全事件频发，民生改善无感，导致台湾民众对当局和执政党的满意度持续下滑。再加上蓝营执政县市长的整体表现较差，施政满意度普遍偏低。显然，这种大环境对国民党的候选人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因为他们往往容易成为选民通过选票对执政党进行政治苛责的对象。换言之，部分选民为表达对当局和执政党的不满，会选择将票投给其他政党候选人或无党籍候选人，部分蓝营选民将选择放弃投票，不支持国民党候选人，这将是国民党此次选举最大的隐忧。如前所述，国民党守住新北和桃园“二都”应当问题不大，但在台北市有望获胜但选情仍存在一定的变数，在台中市存在失守可能，在高雄市和台南市基本获胜无望。因此，就目前的初步观察，“六都”总体选情将呈现“北蓝、南绿、中决战”的局面，其中，台中市是选举中蓝绿双方争夺的焦点。

　　因“反服贸”引发的学生运动将如何发展，未来马英九当局和国民党如何回应学生提出的诉求，如何妥善处理两岸服贸议题，“两岸服务贸易协议”最终能否顺利通过，都将对年底的选情产生重要影响，或将成为影响这场“七合一”选举结果的关键变数之一，这也是研判“六都”选情时需要特别关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