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社会阶层新动向与蔡英文当局执政困境

　　近年来，随着岛内经济发展持续低迷、政党恶斗接连不断，台湾贫富差距问题日益凸显，贫困人口逐年增多。过去台湾作为以中产阶层为主体、相对均富的“橄榄型”社会，呈现出富人和穷人同步增多、中产阶层人数却不断减少的“M型社会”特征。台湾社会阶层的不断分化重组，将进一步加剧蔡英文当局的执政困境，也将对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带来重要变数。

　　一、阶层分化新格局

　　台湾社会阶层始终处于动态变化过程当中，近年来逐渐往贫富两极化、中产阶层萎缩化、低收入阶层膨胀化方向发展。

　　(一)贫富差距逐年拉大，蔡英文当局对“穷人”和“富人”两面碰壁

　　根据台湾财政部门统计，2009年，台湾社会5%最高收入家庭的年终所得为281万元新台币，5%最低收入家庭年终所得9.9万元新台币，两者相差28倍；2014年，最高525.6万元新台币，最低4.7万元新台币，相差112倍。另据台湾“中研院”院士胡胜正研究发现，台湾1%最富有家庭占据全社会13.6%财富，20%最贫困家庭仅占据社会财富6.5%，不到1%最富有家庭的一半。

　　基尼系数是观察社会贫富差距的重要指标之一，数值越小代表分配越趋向于平均，一般而言，基尼系数持续超过0.4就有可能引发社会动荡。2014年台湾基尼系数为0.336，目前为0.338，呈现出走高态势，并往警戒线方向逼近。

　　面对这种严峻的形势，蔡英文当局也想有所因应，缩小贫富差距，防止整个社会陷入“仇富”“反富”危机。从其他各个国家和地区经验来看，蔡英文当局调控贫富差距最为有效的举措无疑是通过向富人征税，来增加财政收入，再通过公共支出等方式增加中下层民众社会福利。但就客观现实来看，蔡英文当局对此一直犹豫不决，唯恐因为向富人征税导致富人“集体出逃”“减少对台投资”，如此一来，台湾的经济成长将更加疲软无力，蔡英文的执政也将更加岌岌可危。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蔡英文当局与岛内的大企业、大财团已经形成了一种利益共同体，二者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共谋结构。蔡英文当局的执政需要大企业、大财团鼎力加持，而大企业与大财团也需要蔡英文当局的政策优惠。也正是由于这种原因，蔡英文虽然反复声称，“劳工是她心中最软的那块”，但在推行“一例一休”时，却对劳工团体的呼声基本视而不见，其主要原因就是蔡英文当局不愿意得罪作为劳工对立面的企业工商团体。

　　如此一来，蔡英文当局在面对“穷人”和“富人”时，就陷入了两头为难的困境。一方面，由于“穷人”在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蔡英文当局为了维持自己的民意支持度，就需要向岛内中下阶层示好；另一方面，自己的执政又无法脱离“富人”的投资和支持，因而又需要满足中上阶层的社会期待。如何在这二者之间寻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是对蔡英文当局的重大考验。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虽然蔡英文当局也试图去弥合贫富差距，减少社会矛盾，但其所推出的各种措施，如“一例一休”“年金改革”等，基本都以失败告终，不但“富人”不满，“穷人”更是强烈反弹。

　　(二)中产阶层整体规模呈现萎缩状态，未来政治态度或将发生转变

　　关于台湾社会阶层的结构划分特别是对中产阶层的概念界定，一直存在较大争议，缺乏普遍认可的标准。但根据台湾友邦人寿“2015年台湾中产阶层的愿望与梦想调查”报告显示，台湾自认为是“中产”者，平均拥有700万元新台币资产、平均家庭月收入14.33万元新台币，与香港、新加坡、韩国等均有较大差距。如香港自认为是“中产”者平均家庭月收入8400多美元，约合26.9万元新台币。

　　近年来，台湾经济发展持续低迷，最近3年地区生产总值(GDP)增长速度在1%左右。对于中上阶层来说，他们多掌握着丰富的经济、政治和社会资源，面对经济困局时，多能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寻找更为合适的投资机会，因而受影响不大。但对中产阶层而言，经济恶化直接导致失业率上升，收入增长停滞甚至减少，个人和家庭生活遭遇困难，这也直接导致台湾中产阶层出现明显分化，其中一小部分发展成高收入群体，另一部分则落到低收入阶层。

　　从过往历史经验来看，岛内中产阶层往往与中间选民群体高度重合，而在历次选举过程中，中间选民的政治风向往往能直接决定最终的投票结果。事实上，无论是国民党还是民进党，基本盘都仅占全部选民数量的20%-30%左右，真正能够发挥决定性力量的是占据40%甚至更高的中间选民，可谓是“赢中间选民者赢天下”。蔡英文上台后，一直以“转型正义”为名，忙于对国民党的围剿追杀，无心发展岛内经济民生，使得岛内中产阶层对蔡英文的不满意度逐渐拉高。未来蔡英文若不早日回到发展经济民生的执政主轴上来，在下次蔡英文谋求连任的过程中，中产阶层完全有可能对蔡英文投下不信任票。

　　(三)低收入阶层规模急剧增长，向上流通管道不畅

　　1998年台湾社会贫穷率不到1%。此后台湾低收入家庭逐年增多，平均以每年6.53%的速度增长，相当于每年有13832人“沦入”底层社会。2007年台湾贫穷率已经上升至5.6%，如今更呈现出贫富分化较为严重的“M型社会”特征，即一边穷人变多，另一边富人也变多，而代表社会富裕和稳定的中产阶层却在逐渐流失，大部分向下沉沦为中下阶层。根据台湾“行政院主计处”统计，2017年6月台湾低收入家庭共计7.8万户，19.2万人，较2016年同期增加8.1%，其中14.3万人每月收入低于1.4万元新台币。

　　另外，台湾低收入阶层正在日渐固化，逐渐由开放型向封闭型蜕变，向上流动通道不畅，民进党民意代表王定宇就称，“台湾社会已经堕落成为阶层难流动的封建社会”。这也折射出台湾社会的活力正在面临着动能不足的困境。

　　(四)青年群体失业率居高不下，对蔡英文纷纷“倒戈”

　　目前，台湾15至29岁青少年共计449.8万人，在学比率49.25%，已经踏入社会的青年群体失业颇为严峻。根据台湾“行政院主计处”编印的“台湾地区人力资源调查统计年报(2015)”相关数据显示，台湾整体失业率4.67%，但15至24岁青年人失业率却高达12.95%。国民党民意代表赖士葆称，由于台湾薪资过低，青年人缺乏机会，有62%的20至35岁青年人希望到境外发展。2015年，台湾赴境外工作72.4万人，其中42万人是到祖国大陆工作。人才外流也直接导致很多台湾企业招聘不到合适的工作人员，如根据万宝华调查，73%台湾雇主面临征才困境，较去年增加16%，高居全球第2。

　　2016年台湾大选期间，蔡英文之所以在各项民调中能够一路领先，且在最后开票时刻大胜对手朱立伦300万票，与岛内青年群体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但蔡英文上台以来，虽然打着“世代正义”的旗号，声称要协助青年化解就业、就学等各项难题。但一年下来，岛内青年清醒地发现，蔡英文当局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口号很多，但实质动作很少，很多青年面临的压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这也让岛内青年彻底看破蔡英文，认清了其真实面目，因而对蔡英文的支持度急剧下滑。根据岛内最新民调来看，25-34岁青年群体中高达63%受访者都对蔡英文的执政表达不满，许多青年人直呼“被蔡英文给骗了”，“蔡英文当初的承诺无一兑现”。

　　(五)老年人口比重显著增高，蔡英文当局“年金改革”导致老龄化困境雪上加霜

　　台湾面临着少子化和老龄化双重压力，老龄化现象尤其严重。据台湾卫生福利部门预测，2018年台湾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将达14.6%，标志着台湾正式进入老龄社会，2025年老年人口将达20.1%，届时台湾将迈入超老龄社会。受“年金改革”等因素影响，许多老年人生活拮据。台湾一般老年人平均每月日常费用为12875元新台币，但约有60%的老年人生活费不足8000元新台币，约有30%不足5000元新台币，这也导致台湾老年群体正在往“新贫困阶层”方向发展。

　　整体而言，台湾大部分民众对老年生活缺乏安全感，担忧年老之后生活困顿。根据台湾友邦人寿“2015年台湾中产阶层的愿望与梦想调查”报告显示，51%的民众担心退休后缺乏足够的生活资金保障。因而在工作期间，有意扩大储蓄，以备年老之需。根据宏利投信2016年民调显示，台湾民众愿意将每月55%左右收入存入银行，60%以上民众在35岁以前就开始储蓄，以备年老之后不时之需。

　　而蔡英文上台后强力推行的“年金改革”，使得台湾老年群体生存困境进一步恶化。依据立法机构强行通过的“年金改革”方案来看，军人、公务员、教师等领域退休人员现在所得仅为改革之前的60%左右。蔡英文当局这种做法，势必会使得本来已经对未来生活充满危机感的老年群体更加雪上加霜，他们对蔡英文的不满可想而知。

　　二、后续影响不容小觑

　　台湾社会阶层的不断分化重组，虽然与全球化趋势有关，根本原因则是岛内自身政经环境恶化。未来这一趋势还将继续延续，各个阶层对于蔡英文当局的不满情绪也将持续升温。岛内媒体甚至不无反讽意味地称，“蔡英文仅上台一年，就将各个领域的人员几乎全部得罪，这也算是一种奇迹”。台湾社会阶层这种最新变化，既将加深蔡英文的执政困境，使得其目前仅有30%左右的民意支持度继续跌跌不止，也将对岛内政局和两岸关系都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一)经济环境恶化是台湾社会阶层结构重组的根本原因

　　台湾社会阶层不断分化，除了受全球化带来的所得分配不均以及工业4.0导致的失业等因素影响外，岛内经济发展低迷是根本原因，具体表现在：

　　一是台湾就业环境发生重要变化。近年来，台湾制造业加速向东南亚等地区转移，与此同时，大量涌入的外籍劳工又抢去许多本属于中下阶层人士的工作机会，使得台湾中下阶层人士面临结构性失业困境，社会地位更加被边缘化。根据台湾“主计处”最新数据，2017年5月台湾约有43.1万人处于“无业可就”的失业状态，显性失业率3.66%，另外还有数百万人仅从事兼职工作，隐性失业率高达8%左右。

　　二是台湾当局财政调控能力大幅下滑。近年来，台湾财政收入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不断下滑，已从最高峰时1990年的25%下滑至目前15%左右。这意味着台湾当局的财政能力不断下降，除无力刺激和支持经济发展之外，同时也无力提升民生福利和增加社会救济保障。

　　三是制度不完善和政策不合理。台湾税收等社会政策整体上倾向于“利富”而非“利贫”，分配结构不合理，对中上阶层相对有利，对中下阶层则缺乏足够重视。例如，遗产赠与税率由50%降为10%，这明显对富人有利。此外，由于经济增长乏力，台湾很多工薪阶层实际收入呈现下降态势。例如，上世纪90年代中期，新入职场的大学生工资为3万元新台币，到现在却下降到2.5万元新台币左右。

　　(二)各种因素产生叠加效应，民众认同混乱和价值冲突进一步加剧

　　台湾阶层问题并非单一孤立现象，阶层矛盾一直与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南北差距、官民对立等相随相生。由于各种错综复杂的因素影响，台湾城乡差距与南北差距向来明显。据台湾内务部门统计，北部的台北市平均每个家庭年收入为113万元新台币，高居全台22个县市之首，南部的农业县嘉义县平均每个家庭收入为62.8万元新台币，位居全台之末。未来台湾社会的阶层矛盾与贫富差距及其他各种社会分化形态仍将相互影响，导致台湾社会遍布复杂的社会分歧点，极易成为政治动员导火索，若时机成熟，有可能会爆发类似2013年“太阳花运动”的事件，给岛内政局带来巨大不确定性。

　　台湾社会一直充斥着各色各样的“民主意识”“统独意识”“省籍意识”“族群意识”“本土意识”，等等，在阶层关系不断变化情况下，各个政党出于自身私利的政治操弄，将会继续炒作和渲染这些对立意识，使得台湾社会不可能凝聚共识，达成全社会共同认可的核心认同和主流价值，台湾社会的认同混乱和价值冲突将会进一步加剧。

　　(三)贫富差距将成蓝绿较量核心焦点，中下阶层人数增长整体对国民党不利

　　从1996年台湾地区开放直选以来，统“独”议题以及与之相关的蓝绿议题一直是岛内各项选举的关键主轴。在未来的台湾选举中，统“独”议题依然会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但社会问题及与之息息相关的阶层问题的重要性将更加凸显。各大政党将会围绕贫富差距、公平正义、阶层矛盾等展开激烈角逐，谁能在这些议题上获得话语主导权，谁就有可能会在最后的选举中脱颖而出。

　　中下阶层人数不断膨胀，有利于扩大民进党基本盘。从选民结构来看，岛内中上阶层多倾向于支持国民党，而处于社会底层的低收入者多倾向于支持民进党。2016年台湾大选期间，民进党主打“阶级牌”，通过各种文宣把自己打扮成为中下阶层代言人，并把国民党形塑成仅为资本家和权贵服务、不顾中下阶层尤其是年轻人利益的政党。两相对比，很多基层民众误认为，只有民进党才能更好地捍卫中下阶层利益，这也直接促成了民进党胜选。国民党权贵形象色彩浓厚，未来若不及时调整策略，贴近中下阶层，下次大选将很难在阶层议题上与民进党抗衡。所以，台湾社会阶层的新变化，虽然对蔡英文当局执政不利，但对国民党也同样会带来巨大挑战。这就意味着，如果国民党无法与时俱进地吸引中下层社会民众支持，在2020年大选中虽然蔡英文有可能因为执政绩效过差而无法连任，但民进党依然有可能在众多中下阶层支持下推出自己另外的候选人。

　　(四)民进党有意将阶层矛盾嫁祸于两岸关系，两岸关系面临新变数

　　为达到弱化两岸经贸往来、减少台湾对祖国大陆“过度依赖”的险恶用心，民进党利用岛内民众的“反商仇富”心理，向来喜欢把推动两岸经济交流的企业形塑成“大企业”“大财团”，认为是这些企业加剧了台湾的贫富差距和世代冲突，造成了台湾社会动荡不安。蔡英文在其文集《英派》里就称：“全球化经济加大贫富差距，在台湾已产生阶级及社会矛盾；此时两岸加速经济交流，又出现扭曲的政商利益结构。两者产生的分配问题产生加乘效应，终于演变成世代之间的冲突。”这里蔡英文显然是把贫富分化、世代分化与两岸问题连接起来进行不实的抹黑。

　　而“太阳花运动”时激进青年组织在“反对黑箱服贸行动宣言”中称：“这些由大财团、大企业、少数执政者所组成的跨海峡政商统治集团，随时可以抛弃台湾，随时可以转往世界上任何一处劳动力更廉价的地方。他们就像吸血鬼一样，吸干一个国家青年的血汗，就开始寻找其他国家青春的肉体。”在这里，“跨海峡政商统治集团”汇聚了贫富、认同、世代等多种分化内涵，变成了“为富不仁”的代表。这种抹黑虽然与客观事实不符，但却极富煽动性，容易产生较好的吸票效应。未来民进党等绿营势力还会继续故技重施，将岛内的社会矛盾和阶层分化转嫁到两岸关系中来，为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设置新的障碍。

　　综合岛内各项统计数据来看，目前台湾社会的阶层正在发生新的结构性重组，财富正在以加速度的态势往高收入阶层集聚，中产阶层整体规模有所萎缩，而且中产阶层的标准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也呈现明显下降态势，与之形影相随的是，中下阶层人数却在急剧上涨。这种社会阶层的新变化，将进一步加剧岛内的贫富差距和城乡差距，也将使得社会阶层议题逐渐成为岛内各项选举核心议题之一。未来蔡英文当局若无法应对客观形势变化，妥善回应中下阶层呼声，不是通过调整税收政策等向富人征税来解决社会问题，反而继续通过“年金改革”等措施来“损不足以奉有余”，势必会引发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中下阶层强烈不满，蔡英文个人的2020年“连任之路”也将充满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