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清德“亲中爱台”说的动机及其对民进党影响

　　日前，新任台湾行政部门负责人赖清德到立法机构备询，公开发表“台独”言论，宣称自己是“主张‘台独’的政治工作者”，遭到岛内舆论批评。9月29日，赖清德又在立法机构多次强调，两岸政策属于蔡英文职权，深刻体会到稳定两岸的重要性，会和蔡英文一起维持两岸现状与和平发展。

　　回望6月初，身为台南市市长的赖清德在市议会接受国民党议员质询时，公开喊出“亲中爱台”，令外界震惊。尽管事后赖清德解释，他讲“亲中爱台”是因为议员质询，也是临场反应式、没有计划的回答。但此后赖清德访美，不断缓慢放出相关讯息引爆媒体话题，又有党政人士和其他市长跟进，着实吊诡。赖清德此举引发民进党内争议，会否引发两岸论述讨论和2020年布局的变化值得观察。

　　赖清德的两难困境与主动出击

　　赖清德的台南市市长已经两届任满，需要另寻他途。蔡英文办公室秘书长和行政部门负责人容易被蔡英文就近看管而且没有足够权限，又容易为蔡英文挡刀而牺牲，不是性价比高的选择。参选“双北市长”风险太大，赢则被困至少4年，输则没有政治未来。况且蔡英文民调不断走低，赖清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出马上阵的可能性在不断走低。赖清德仅比蔡英文小3岁，后面有郑文灿、林佳龙等着接班，面临着没有政治舞台的尴尬。正如岛内绿营评论家沈富雄所指出的，赖清德的政治前途“只剩领导人大位”。

　　按照台湾相关规定，只有台湾地区领导人有权处理两岸问题，台南市市长根本“没资格”做出两岸表态。如果赖清德不想竞逐大位，何以超越职权不断抛出两岸论述，直指现任领导人兼党主席的两岸论述“要害”？蔡英文奉行“远中亲美媚日”路线，两岸关系陷入“冷和平”，并且不断恶化，无论哪一阵营都对蔡英文空洞的“维持现状”不满，蔡英文的两岸危机逐步展现。

　　“独”派赖清德也发现这一问题，想以“亲中爱台”试水温，观察岛内各界反应，以此为自己更上一层楼做好准备。在赖清德看来，目前距离2020年大选尚有一段时间，此时抛出“亲中爱台”完全“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岛内舆论普遍支持，那么自己可以坐享其成，继续前行，并以此为筹码向蔡英文施压，逼迫蔡英文“让路”。如果岛内舆论反应比较负面，自己也可以随时抽身回撤，根本无需付出任何成本和代价。

　　另一方面，最大派系新潮流系已经抛弃“老二哲学”，要做“坐轿者”而不是“抬轿者”，并以半壁江山的姿态对战其他派系。赖清德、郑文灿正是新潮流系的未来。因为“年金改革”严苛版本引发军公教抗议的民意代表段宜康，将党内外的不满引向蔡英文，同时公开宣布“裸退”，目的就是架设“防火墙”，避免被改革者冲击到新潮流系“明日之星”赖清德、郑文灿身上，而让蔡英文受伤。

　　民进党两极反应折射其内部矛盾

　　赖清德抛出“亲中爱台”后，整个绿营内部呈现两极反应，誉者谓其找到了化解民进党“罩门”的秘钥，毁者认为这是在“自寻死路”。

　　赖清德“亲中爱台”说出现后，民进党内部其他势力也纷纷跟进。“正国会”总召、台中市市长林佳龙的“知中友台”，桃园市市长郑文灿的“和中保台”说等都相继浮上台面。民进党副秘书长、蔡英文嫡系徐佳青表示，“亲中爱台都是我们的基本原则和信念”；蔡英文办公室发言人林鹤明也公开称，赖清德的发言和蔡英文办公室一直以来的看法一致。

　　众所周知，新潮流系和英系、“正国会”等组成的反新联盟的矛盾愈演愈烈，“英新”之争更是其中核心议题。两岸关系是民进党内有极大争议的话题，甚至被人认为是最大的分歧，一旦有新的两岸表述，要吵吵闹闹才正常，无人批评反而最为吊诡。“独”派在其中的角色尤其值得关注，一是因为“独”派代表的意识形态是民进党的神主牌；二是因为他们大多是社会耆老，老资格而且不乏商界精英，是民进党的大金主。

　　深绿团体总会长周崇德表示，过去赖清德“台独”立场相当坚定，现在却抛出“亲中爱台”，表面是“亲中”，本质还是“两国论”的“亲中”。“独”派教授施正锋说，赖清德讲“亲中爱台”后，巴拿马与台湾当局断交，赖清德“好像被打一个巴掌”。“台独”教父李登辉则一脸茫然，他不知道赖清德讲“亲中爱台”是什么意思，可能是配合蔡英文的意思去讲。

　　相对于“独”派对赖清德或挺或不表态，有的阵营则直接得多。前民进党籍台南县县长苏焕智就批评“亲中爱台”，公开质疑赖清德陷入“温水煮青蛙、不知死活”的“阿Q式自我安慰”。亲绿的美丽岛电子报发布民调显示，过半民众认为赖清德所说的“亲中爱台”与“台独”主张说法不一致。党内外对于赖清德说法都有反弹，赖清德本人不断出面澄清，派系子弟兵也缓颊动作不断。

　　刚入新潮流系一年的民意代表许智杰抛出“有条件接受‘九二共识’”，条件是“政治民主、经济富裕、尊重人权”。网络一片骂声，民进党也切割是“个人看法”，许智杰最后表态，因为中国大陆“无法做到”这个条件，他不接受“九二共识”。许智杰认为，“爱台”基本上没有人质疑，“亲中”只要你台湾立场不改变，“亲中”也没有什么不好，不管是“以兄弟之邦对待中国”，或是以邻居来看待，都不需要“与中国交恶”。与赖清德同属新潮流系的立法机构副负责人蔡其昌，认为“亲中爱台”与民进党“台独”党纲并不会抵触。理由是“台独”党纲没有说要“跟中国打仗”或仇视对岸，民进党希望两岸和平发展，但不乐见看到“中国践踏台湾主权”。

　　赖清德在美国主讲“台湾的挑战与出路”，并首度在社交媒体直播，让网友同步观看他的演说内容。赖清德还表示，不管两蒋时代或李登辉、陈水扁等两岸政策都不够完整，唯有他的“亲中爱台”论述，既以台湾为核心，也着墨和中国大陆的关系。“两岸(关系)停滞，问题是在中国。”固然民进党主张“台湾独立”，但是，未来到底是统、是“独”，是由老百姓来决定的。当由老百姓共同决定的时候，它的手段必然是透过公民投票，决定未来台湾的前途。由此可见，赖清德的表态并无新意，重复党内“独”派观点。

　　此外，赖清德反对柯文哲将两岸关系比喻为“夫妻关系”而“应该是友谊”，所以“亲中爱台”较适合，同时认为台湾是一个“主权独立国家”，“不会去宣布台湾独立”。针对于“双城论坛”满载而归的柯文哲，赖清德要避免与柯文哲的两岸论述被划上等号而引发 “独”派的不满，又要拉拢中间选民区隔蔡英文的两岸论述，即使如此，他的文字游戏也很难成功。

　　野心不死 剑指2020

　　国民党籍市议员张世贤逼问赖清德敢不敢发誓不选台湾地区领导人，赖清德则完全不松口。另一蓝营议员谢龙介呛赖清德说，“你要做领导人还早得很”，赖清德不甘示弱回呛“不要紧，不要紧，大家再看看”。在国民党议员询问是否要选2020时，赖清德不作正面表述，也不作负面否定，给人以想象空间。此前被人点名参选新北市市长和出任蔡英文办公室秘书长，赖清德均正面澄清，何以此次扭扭捏捏？

　　日本人不会讲“亲日”，美国人不会讲“亲美”，中国人也不会讲“亲中”。赖清德讲出“亲中”，就已经表明他不认同“中国人”身份。况且，赖清德表明对祖国大陆的友善态度，也应该用“亲陆”。使用“亲中”就是口是心非。果然，7月7日，赖清德在接受专访时表示，台湾就是“主权独立国家”，“亲中”只是“对中国态度的友善”。正如媒体人黄智贤所指出的，赖清德“亲中”是“把大陆当邻国”。

　　赖清德在美国讲出“台独”党纲之废除，以及“九二共识”之接受都“不是问题”，有讨好祖国大陆的嫌疑，只讲出上述部分是可以讨论的，而拒绝作出表态，看起来姿态放低，其实是立场未变。赖清德的两岸表态与蔡英文的两岸论述“内核一致而外表不同”，对于最为关键的“一中”也未承认，而想直接讨论“一国两制”，其实就是以退为进，以两岸在深水区议题上的分歧来为自己不想承认“一中”解套。

　　可以看出，赖清德讲“亲中爱台”是新潮流系丢出的风向球，要试探台湾社会与祖国大陆反应，如果这颗风向球抛得高抛得远，赖清德很可能就会是新潮流系拱出的“大位候选人”，直逼2020年大选。如果反应不好，赖清德也没有什么牺牲。在蔡英文执政不佳、民调支持度节节下滑的情况下，2018年台湾“九合一”选举中民进党很难“维持现状”，有可能有几个县市败北，届时作为民进党主席的蔡英文或将被迫辞去党主席，而从目前态势来看，作为民进党内部最大派系的新潮流系有可能顺势接下党主席宝座。“肥水不流外人田”，新潮流系一旦掌权，自然有可能会把新潮流系中的代表人物赖清德推到前台，届时赖清德依然有机会在2020年大选时代表民进党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