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军“政治作战”工作综述(上)

　　台军“政治作战”(简称“政战”)工作，是台湾军方用以掌控官兵思想、维系精神战力的重要工具，是“除直接以军事或武力加诸敌人的战斗行动之外的作战方式”，素有除陆、海、空之外的“第四军种”之称。

　　　一、历史沿革

　　台军政战工作由来已久。早在1924年国共合作时期，以苏联红军为榜样，在国民革命军中就建立了政治工作制度。那时派出的“党代表”是代表国民党的，但不少“党代表”是由共产党员担任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变迁，国共两党在各自领导的军队中，虽然都保留了政治工作制度，但由于政治属性和所处境遇不同，从内容、制度到形式都有了很大差异。

　　国民党当局溃退台湾后，1950年4月实施政工改制，将原“国防部政工局”调整为“国防部政治部”，1951年5月更名为“总政治部”，1963年8月改名为“总政治作战部”，增加了“作战”二字。

　　2000年前，台军政战系统一直由国民党掌控，以宣扬“反共”为主旨，兼及反“台独”。1988年1月至2000年5月，是李登辉主政时期。这12年，是台湾政坛发生嬗变的12年，也是刻下李登辉“渐进式台独”路线烙印的12年。台湾实现第一次政党轮替后，陈水扁为肃清国民党在军中的影响，巩固其权力，实现“台独”政治目标，以“国防法”“国防部组织法”为依据，制定“国防部总政作战局组织条例”，对政战系统进行较大裁减和改造，政战工作的地位和权力有了很大削弱。

　　2002年1月15日，台湾立法机构通过“国防部总政治作战局组织条例”，3月1日开始正式运作。“条例”规定“总政治作战部”由“参谋本部”下辖改为“国防部”属下，并更名为“总政治作战局”，设局长1人(二级上将),副局长兼执行官1人(中将)，副局长2人(中将、少将各1人)。主要职责是：掌理政治作战政策、军事新闻、心理作战、组织训练、政治教育、文化宣传、康乐、监察、保密防谍、民众运动、官兵福利、军眷管理及战地服务等业务。“总政治作战局”下设“政战综合处”“文宣政教处”“军纪监察处”“保防安全处”“军眷服务处”“军事发言人室”“主计室”等单位。总员额从12000人裁减到7000人。

　　2013年1月1日起，“总政治作战局”更名为“政治作战局”，为“国防部”一级机关，负责台军政战工作策划与督导。局长由上将军阶降编为中将，是防务部门负责人的政治幕僚长。“军纪监察处”移编“总督察长室”，“文宣政教处”更名为“文宣心战处”，“军事发言人室”更名为“军事新闻处”。政战工作对外以文宣作为、心理作战及为民服务为重点；对内则以强化心理辅导、心战训练、军事新闻处理及官兵精神战力蓄养等为要项，旨在达成“巩固自己、战胜敌人”的目标。

　　台军在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后备、宪兵、联勤司令部，以及军团级、军级、师级(含联兵旅)单位均设政战部。各军种总部政战部下设政战综合处、文宣政教处、军纪监察处、保防安全处、军眷服务处等业务部门，主要职能是保证政战局及其对口处的任务在本军种内的完成。军团级单位(含海军舰队司令部、空军作战司令部)政战部设政战综合组、军纪监察组、保防安全组、军眷服务组。师(陆军联兵旅、海军舰队、飞行联队)级单位政战部，平时只设政战综合科，战时则设政战综合科、军纪监察科、保防安全科。旅级(联兵旅除外)或大队级单位设政战处、政战综合科或政战室。主要职能是：平时提高士气、维护军纪，指导做好人员、门禁管制，强化战备整备，提高政战有形战力；战时则执行战时政战行为，发挥政战有形战力。

　　二、主要内容

　　根据台湾“国防部政治作战局组织法”(2012年12月12日发布)、“国防部政治作战局处务规程”(2017年11月10日修正)以及相关资料，台军政战工作内容繁多，现择其要者简介如下：

　　(一)实施政治教育，塑造精神战力

　　台军十分重视对官兵进行政治教育，旨在“坚定中心思想”，提高政治素养，砥砺军人武德，强化精神武装，以便“化思想为信仰，变信仰为行动”。

　　长期以来，台军一直把反共教育列为政治教育主要内容。民进党上台后，除继续进行反共教育外，突出向官兵灌输“台独”理念。宣称“中华民国”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台湾“国防安全最大威胁来自中共”，并且大搞“去蒋化”“去中国化”，妄图以“台独”理念取代台军中的“一个中国”意识。

　　台军进行政治教育，主要靠平时的“倡导教育”奠定基础。具体做法大多是通过落实政战工作的施政计划，办理各项庆典及宣教活动，利用各项文宣管道，以潜移默化、寓教于乐的方式，逐步提升官兵精神战力。例如，通过办好“莒光园地”电视教学、“一报三刊”(《青年日报》、《胜利之光》、《奋斗》月刊、《吾爱吾家》)的宣教运用、媒体签订合作传播，以及举办军事院校“爱国教育”“军人武德与品格教育”研讨会等方式，建立官兵“恪遵宪法规范、坚定爱国信念、砥砺忠贞志节、落实军队国家化”共识。其中，“莒光园地”电视教学，是台军政治教育的主要作为与重要管道，也是社会教育及公民教育的重要部分与延续，发挥了重大功能。此外，政战工作还借由开展各种艺文活动，办理文艺金像奖作品表扬及颁奖晚会，宣传台军“多元优质形象”，展现台军“文艺工作软实力”。

　　结合军事训练进行政治教育，是台军的传统做法。例如：每年的“汉光”演习，台军大多要进行“精神战力”教育。这种教育，根据台湾防务政策和演习训练要求，有针对性地提出若干问题，组织部队进行研讨。例如：2018年5月8日至12日进行的“精神战力专案教育”，研讨的问题是“正视敌情威胁，坚定爱国信念”，“建立共信共识，凝聚部队向心”，“精实战备整备，强化临战抗压”。教育的目的是使官兵体认建军备战的重要性，积极投入演训任务。

　　(二)加强心理卫生辅导，建立“三级防处机制”

　　台军认为，心理卫生(辅导)(简称心理辅导)工作，是台军政战工作中一项“长期性与全面性”的工作，是“良心与功德事业”。其重点在于协助官、士、兵适应部队生活，促进身心健康发展，防范自我伤害案件发生。

　　由于社会环境的变迁，以及部队实际状况的需要，1989年台军即着手研究心理卫生(辅导)工作规划。从1991年起开始设置“心理卫生中心”，分2年4阶段完成。1999年7月1日，配合台军组织结构调整，完成“国军心理辅导定位编组规划案”，除原有的“心理卫生中心”外，又于北、中、南、花东及金门、马祖、澎湖等地区成立7处地区“心理卫生中心”，并积极建构完整心理卫生(辅导)“三级防处体系”及“区域辅导网络”，使台军心理卫生(辅导)体系趋于完整。桃园、台中、高雄及花莲等“心理卫生中心”设于该地“总医院”内，除设专业心辅官外，并招聘民间专业人士担任心辅员。金门、马祖及澎湖“心理卫生中心”则成立于各防区内。各级“心理卫生中心”负责心理卫生工作推广、巡回宣教、专业督导及心理咨询等事项；另针对各类型个案提供专业辅导。具体内容有：新进人员辅导、生活适应辅导、家庭婚姻咨商、人际关系辅导、情感问题辅导、自我探索、自我伤害辅导、生涯规划辅导、成瘾个案辅导与转介、心理卫生书刊影带借阅与咨询及其他心理、压力、情绪问题咨询等。

　　为提供台军现役官兵及聘雇人员方便性与实时性心理辅导相关服务，“政治作战局”还设立“心辅专线”，由专职心辅官24小时专责接听电话；另设立“性别暴力防治专线”，提供遭受“性别暴力”(有关性骚扰、性侵害等)台军人员实时服务咨询管道。

　　根据传统经验和现实情况，台军建立了“预防、辅导、医疗”的“三级防处机制”。

　　1.初级预防处置

　　由连、营辅导长担任，负责主动掌握心理情绪不稳之官兵，协助纾解心理问题；而连级主官亦需具有指导连队心辅工作推行能力，使基层连队能够发挥“早期发现、迅速疏导”初级防处功能。

　　2.次级辅导处理

　　由具心辅专业素养与技巧的心辅官担任，处理连队辅导后无明显改善的转介个案；并适时策办基层干部辅导知能与技巧训练，协助强化“初级防处”运作功能。

　　3.三级医疗处置

　　凡经连队干部、单位心卫中心辅导无显著改善个案，由单位依程序转介至台军北、中、南、东部及金门、马祖、澎湖等“地区心理卫生中心”，结合医院医疗资源与社会支持网络，进行密集辅导，发挥矫治、医疗与心理重建功能。

　　面对信息化社会来临，台军利用信息网络化,注意改进心理辅导方式。例如，“心理卫生中心”于2013年3月31日开通“心理健康服务网”，提供“网络心理咨询”服务和心理辅导协助资源，还设置了4大“生活主题馆”和3大“心理活动区”，每月不定期更新相关信息，帮助官兵减轻情绪压力，协助官兵适应部队生活，建立正确人生观。2018年3月，台军心战大队创制的“国军心辅文创贴图”上线，鼓励官兵互相关怀，勇于面对挑战。这种以励志温馨且兼具幽默元素为主轴的设计，深为受众欢迎。

　　然而由于台军内部问题丛生，因无法适应压力而需要心理辅导的，甚至精神疾病案例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据民进党民意代表王定宇指出，军方统计，从2000年到2012年，共有2088名现役军人死亡，其中轻生者332名，占16%。据军方分析，近些年台军肇生的自我伤害案例，主要是情感困扰、工作压力、家庭婚姻、环境适应及精神疾病等方面因素造成的。防务部门常务副负责人柏鸿辉,2016年6月20日在立法机构表示，过去10年因精神压力、工作情绪等就诊官兵近5万人，说明台军心理卫生辅导“三级防处机制”还需要改进，防务部门拟不断从制度面、政策面及人员素质等方向努力精进。

　　针对上述情况，为了加强心理辅导工作，新上任的台湾防务部门负责人严德发，于2018年4月20日在博爱营区亲自主持召开“国军自我伤害暨性骚扰防治工作讲习”。参加讲习会的有台军联兵旅级以上单位主官、政战主管。讲习会共同探讨了自伤、性骚扰防治议题，期求精进部队心辅与性别平权工作，严肃军纪要求，巩固台军战力。严德发期勉台军干部精进领导统御修为，在戮力战训之余，必须强化军纪要求，避免因少数负面事件，影响台军官兵辛勤努力的成果。严德发提出八项要求：一是“落实知官识兵，绵密家属联系”；二是“善用辅导资源，强化身心照护”；三是“建立法治观念，杜绝骚扰事件”；四是“尊重性别平等，营造友善环境”；五是“贯彻纪律要求，维护部队纯净”；六是“型塑正面形象，提升军人荣誉”；七是“恪遵演习纪律，掌握官兵心绪”；八是“争取官兵认同，优化招募成效”。

　　(三)发挥对敌心战作用，提升反制祖国大陆“三战”作为

　　台军认为，由于高新装备的广泛运用，现代战争的突然性、破坏性和残酷性空前增大，参战人员更容易产生恐惧心理，被从心理上征服。因此，发挥对敌心战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了。事实上，如同台军《青年日报》所指出的:“在台海两岸数十年对峙过程中，真正兵戎相见时光虽然有限，但心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却从未间断过。”

　　国民党败退台湾后，蒋介石集团汲取在祖国大陆失败的教训，逐渐认识到心理战的重要性，将其列为政治作战重要样式之一。20世纪60年代末期，蒋介石制定了“三分军事七分政治，三分敌前七分敌后，三分物理七分心理”的所谓“反共复国最高指导原则”，指导台军政治作战及心战活动。台军成立了心战专业机构，在“总政治作战部”下设心战处、心战研究室，部队旅以上单位政战处设文宣、心战科，还有心战电台、有线喊话站、高空气球站、渔胞接待站等。

　　李登辉主政时期，为了推行“两国论”，十分重视提高台军心理作战地位。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中，美军心理战部队的成功运用，促使台军深入思考其政治作战部队的基本职能与未来走向，围绕新的战争形态与作战样式，对政战部队的功能进行更新与重建。台湾当局不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从美国引进心战理论和心战器材，加强心战部队建设，并把心理战从军事领域扩大到政治、经济、外事、文化、宗教等各个领域，把祖国大陆高层首脑机关、要害部门作为打击和影响的主要目标。

　　1992年，台军政战部队与心理作战总队合并，工作重心由战地服务转为心战与策反。1997年“精实案”启动后，台军对政战部队的组织结构进行了再次调整，确定以对祖国大陆官兵进行“心战离间”为中心任务。1999年7月，台军首先对原政战总队进行改组，将所属战地政务第一、二大队合并为心理作战大队。2000年1月，台军对军事体制进行了重新调整和定位，将“政战工作”列入“军事指挥事项”，并界定在“心辅”“文宣”“心战”等方面，也就是构筑心防、对敌宣传和心理作战。从此，台军政战工作主要任务转向心理战部队建设。

　　陈水扁上台以后，为肃清国民党在台军中的影响，巩固其权力，实现“台独”政治目标，对台军政战编制大加压缩和改造，政战工作方式也有所变化，但却十分重视提高心理作战的地位和作用。台军政战系统在对内加强思想控制的同时，日益突出对外心理作战功能，“提升精神战力”，妄图以此达到“以武谋独”“以武拒统”的目的。

　　2002年以后，台军心理作战由“国防部”直接领导，“总政战局”主任统筹规划，一名副主任担任督导执行官。“总政战局”编有心理战总队、心理战电视台、心理战播音大队、心理战情报大队等专业化心理战机构。心理战总队下辖3个心理战大队，每个大队有3个中队。大队主要执行战略、战役层次的心理战任务。战时大队可按需要扩编，编成心战先遣部队，配属特种作战部队“渗入敌后”，先期开展心理作战任务。

　　有台军将领认为，解放军目前对台军事行动仍是以“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模式进行，主要是以“点穴战”的方式“打瞎、打聋台军的指管通情系统”。如果再配合军事战略对台湾进行各层次、全方位的心理战，这对台湾的防卫作战是十分具有杀伤力的。

　　针对解放军提出和实施的“三战”(心理战、舆论战和法律战)策略，台军秘密制定了反制作战应对计划。反制心理战工作由台湾“总政战局”牵头，对抗舆论战任务由行政部门新闻局负责，应付法律战责任则由大陆事务主管部门和海基会担当。计划要求台军情报部门对有关单位给予情报资讯方面支持。

　　为反制祖国大陆对台湾高层实施“资讯斩首”，台军在衡山指挥所设置“元首”直播中心，以便随时通过军方系统向民众进行精神谈话，以现场直播方式证实“元首”安全无虞，破解对手可能散布的各种消息，抢占心理作战制高点。

　　蔡英文上台后，对心理战的地位和作用十分重视。在“军政兵推”和“汉光”演习中，都要演练在特战部队掩护和接应下，迅速进入台军园山指挥所“元首”直播中心，以便与外界保持联系，稳定民心士气。在2017年“汉光33号”演习中，还演练了台军“以炽盛火力成功阻歼大部突入之敌”，并模拟最后解放军“在心战喊话下，弃械投降”。这些均表明，台军心战层级向战略层级提升的趋势日益明朗化。

　　台军认为，心理作战与联合作战融合正趋向一体化。在一体化联合作战新战争形态下，必须加强心理作战与联合作战在战略战术层级的支援与配合研究。台军学者郭静仪、时秋华在《中华战略学刊》2018年春季刊发表的《中共战略资讯心理战之研究》，充分反映了台湾当局对祖国大陆“三战”及应对之策研究的重视。文章认为，随着资讯科技的高度发展，中共军事作战思维已从“技术决定战术”转向“技术决定战略”，资讯心理战因此被推升至战略高度，以资讯技术为载台，成为贯穿和战时期，为中共赢得全球竞争优势的支撑力量。作者建议：“为避免‘国家’安全造成危害，我‘国’应从战略高度看待资讯心理战，并结合军民力量，以蓄积全‘国’心战与心防能力，方能在中共的频密攻势中取得先机与主动权。”这篇文章虽然是学者之言，但很可能代表台湾当局提升了对祖国大陆“三战”的战略认识和反制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