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释书法 与时俱进——用宇宙书法观评判书法的优劣

　　古往今来，评判书法的优劣多遵循艺术美的准则。但何为艺术？何为美？又莫衷一是，其说不一。总的说来，可分为传统派和革新派。传统派则言必古人云，革新派则弃旧图新，别出心裁。

　　在书法传统基础上图创新，是一条康庄之路。请允许我以宇宙书法观，对书法评价的标准说一点个人看法。

　　我在《统一论坛》杂志2015年、2016年“三释书法、与时俱进”，表明了“书法来源于宇宙，又包容宇宙”的观点，把书法称为宇宙书法。宇宙书法的本质是爱，而不仅是人们常说的艺术美。宇宙书法观认为宇宙书法涵盖了三个方面：一是艺术之美，是人类对美的诠释；二是哲学，是人类思想的结晶；三是人类心灵的寄托。

　　我的宇宙书法观与传统书法内涵的区别在于第二项和第三项，这就是说，评价书法的艺术美是共识，而书法融入哲学和宗教，在评价书法的优劣标准中，增加了艺术之外的两项内容。

　　因此，书法概念的内涵不仅仅是艺术这么简单，我们还要用哲学之美，宗教的心灵寄托去衡量。

　　传统方式评价书法，是古往今来的定评，是从书法艺术的三个方面讲的。第一，书法的客观美。譬如：点画、结构、笔势，以及纸与墨的作用，造成的客观效果。第二，书法的主观美。是指书写过程融入作者的性格、阅历、学识等。譬如：笔意、笔力。唐代书法家，书法理论家孙过庭论曰：“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又说：“篆尚婉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也，章务检而便。然后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验燥湿之殊节，千古依然。”第三是书法的主、客观结合美，意即主客观的结合和谐、自然美。苏东坡诗云：“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琴是物，是客观的；而手指的作用是弹奏，是技艺，是主观的。再高的弹艺，没有琴也是弹不出美妙的琴音的，只有琴和乐师的结合才产生第三种效果。联系到书法也是一样，源于六法的汉字，用湖笔、徽墨、宣纸书写，如果没有写字人笔上的功夫，学识的修为，人品的高洁，不会有高品质书法作品产生。人和物，主观和客观的有机结合，产生了书法的自然美，高雅美。

　　人们的审美观与其学识、身份、地位、阅历、社会环境分不开。就社会而言，唐代鼎盛时期，人们以丰满为美，于是浑厚壮美成为时尚，颜真卿雄浑大气、端庄的颜体书法应运而生。晚唐，人们又追求清瘦之美，人们以颜肥为臃肿，柳体成为时兴体，审美观发生了变化。就如中国改革开放前人们以壮美、高大、雄伟为美，把雄壮视为富态。近些年来，因富而生病的富贵病又使人以骨瘦为美，减肥成为时尚。人们这种意识，这种审美观，在选择书体时，欧阳询的楷书成为时尚，挺拔，峻险，多骨少肉，俊美等风格受到人们的喜欢，成为人们的首选，而颜体则稍逊色。

　　看来人们的审美观是有局限性的。“胖”与“瘦”都是美，不能偏废。也就是说我们除了按照艺术美标准评价书法，还要按照哲学原理衡量。哲学的一分为二法，全面分析法，一个中心法，对比、对衬、对照法，对立统一法，是评判书法不可忽略的元素。古人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没有从哲学角度来阐述。

　　孙过庭把少年和老年学书的利弊对照而言：“若思通楷则，少不如老，学成规矩，老不如少。思则老而愈妙，学之少而可勉。”又如孙过庭论述学习书法的过程和特点时说：“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讲一字一画与通篇的关系，则说：“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

　　我的宇宙书法观评判书法优劣的第三个标准是，人类心灵的寄托。

　　人们用艺术美的方式，把哲学美的思维融入书法，还少不了人类灵魂的结晶。如果说前两个元素反映和表达的主要是形，那么，第三个元素表达的是，神即书法的灵魂。这是书法优劣最本质也是最高标准。

　　一个书法爱好者把汉字写得外形美，又符合哲学原理，我们送给他一个字匠的评价，如果能附书法以灵魂或曰神采，书法的功夫已臻上乘，我们恭贺这位已经摘下了书法家的桂冠！

　　我从事书法教学50余年，对毛泽东主席的书法情有独钟。毛主席青少年时期临习颜体，兼及他体，他的小楷写得很有功夫，及至投身革命，南征北战，日理万机，但从未放下毛笔，起草文件，看书题词，全用毛笔，主席用笔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旗在天安门升起之时，他不仅是党、政、军的伟大领袖，同时是实至名归的书法家。尤其到上世纪60年代，主席的草书是他书法艺术的黄金时期，毛体已经形成。他的思想、阅历、气度、学识，都融入书法中。后人爱毛体，仿毛体，但只得其形，难得其魂。

　　毛主席1962年4月20日抄写的《长征》诗一首，1963年2月5日的《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都是人们百看不厌的传世之作，是毛主席留给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的瑰宝。他的书法蕴含着他深厚的书法功底，更蕴含着他深邃的思想。

　　儒家的中庸思想，释家的辩证思维，道家的以无为求有为理念，都在书法中发挥着作用，把书法的品位提升到新高度。

　　用宇宙书法观评价书法，不外艺术之美，哲学之美，人类的心灵之美，而诸美的实质是爱，是大爱。好的书法，人见人爱，即便不懂书法，不识汉字者亦能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