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韩”投票通过的原因、影响及台湾政坛未来走势

　　6月6日，沸沸扬扬数月之久的“罢韩”案落下帷幕，最终在近97万投票中，同意罢免高雄市市长韩国瑜的共计93.9万票，远多于2.5万反对票，并且高于57.4万票罢免门槛。韩国瑜成为台湾选举史上第一位被罢免的县市长。

　　一、“罢韩”投票通过的原因

　　(一)罢免制度及高雄绿远大于蓝的基本盘

　　根据“台湾地区公职人员选举罢免法”规定，罢免案投票结果，有效同意票数多于不同意票数，且同意票数达原选举区选举人总数四分之一以上，即为通过。因此，在高雄市拥有229.9981万选举权选民的情况下，只要有57.4996万票同意罢免且多于反对罢免的票数，罢免案就宣告通过。高雄市作为民进党的大本营，拥有绿远大于蓝的基本盘。2018年“九合一”选举韩国瑜声势巅峰时期，投票支持其对手陈其迈的民进党铁票仍然高达74万多票；2020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蔡英文更是收获109万票，远胜于韩国瑜的61万票。并且韩国瑜在高雄并未耕耘太久，他的支持者远未建立起足够的忠诚度，因而对罢免案的投票热情不足。反观绿营，在“罢韩”团体的仇恨动员之下，民进党基本盘参与投票热情高涨。因此，无论韩国瑜采取冷却或动员支持者等任何策略，都难以改变被罢免的结局。

　　民进党当局“罢韩”行动队出场调动一切资源支持。随着投票日期的来临，民进党改变以往躲在幕后的立场，公开表态支持“罢韩”，民进党中常会、高雄市党部、民意代表等纷纷催票呼吁“罢韩”。不仅如此，执政的民进党更是丑态百出，不顾行政中立和民主原则，调动一切行政资源支援“罢韩”，法务部门标志被“罢韩”团体违规使用、高铁推出优惠票价并加开班次、大学因应“罢韩”考试延期、警政署长放话黑道监票传闻、陈时中鼓励发烧者仍可出门投票，等等。为鼓励青年返乡投票，民进党黑手还渗进校园，通过部分高校学生会，针对高雄籍学生推出返乡专车、车票现金补助等。在行政资源挹注和执政资源介入之下，挺韩阵营面临天然的弱势。

　　韩国瑜始终无法摆脱失信、背叛高雄市民的“原罪”。2019年，甫一当选高雄市市长的韩国瑜不顾80多万选民的重托，决定北上竞逐更高权位。这在民风重情重义重承诺的高雄市民看来，是属于吃相难看、见利忘义的背叛行为，韩国瑜苦心为自己打造的诚信形象也一夕崩塌，“韩流”基本盘遭遇腐蚀。而竞选台湾地区领导人失利后，韩国瑜虽回归市政，但从未为自己“落跑”行为道歉，一年多来市政的成果也多局限于修路、亮灯、清理水沟等，而他竞选高雄市市长时的政见如太平岛挖石油、香港赛马入台、F1赛车入台、高雄迪士尼、爱情摩天轮等均无进展，韩国瑜面临政策跳票的指控。因此，与绿营团体的意识形态操作相比，韩国瑜失信、背叛高雄市民才是其被罢免的“原罪”。

　　民进党防疫工作大内宣使得支持民进党执政成为唯一政治正确。经由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和民意代表选举的双丰收，民进党奠定了其在岛内政坛一党独大的局面。而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蔡英文当局启动防疫工作大内宣策略，利用绿营媒体、网军全力宣传“台湾防疫世界领先”“Taiwan can help”，在民进党的疯狂造神之下，台湾防疫总指挥陈时中成为防疫英雄，蔡英文、苏贞昌成为领导有方的决策者——台湾民众俨然已被蒙蔽在“台湾 NO.1”的虚幻世界中，不仅民进党县市首长、议员的战斗力被点燃，整个绿营基层的声势都被带动，并成为护卫民进党执政的坚定力量。在“绿色执政，品质保证”的迷幻、洗脑式宣传之下，“支持民进党执政”已成为岛内唯一的“政治正确”，而作为绿营大本营并且拥有政策跳票、落跑市长的高雄，自然夯实了“罢韩”的声浪和动力。

　　二、韩国瑜被罢免对岛内政坛的影响

　　韩国瑜掀起的政治旋风正式溃散。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落选之后，韩国瑜低调转为拼市政，而一向高调、喊打喊杀的“韩粉”也同时陷入沉寂，“韩流”正劲时拼命往韩国瑜身边挤靠、企图分享政治光环的各路挺韩人马仿佛一瞬间消失在台湾政坛——政治的无情和现实令人唏嘘。但彼时，韩国瑜的基层支持者仍在，支持韩国瑜竞选国民党主席以及鼓励韩国瑜全力动员“韩粉”与“罢韩”正面对决的声音从未停止。然而，随着韩国瑜被罢免成为岛内公职被罢免第一人，他的政治生涯蒙上致命污点，备受打击的“韩粉”也将逐步溃散。失去政治舞台的韩国瑜也不再具备东山再起的能力。即使他冀图竞选国民党主席，不必说大部分“韩粉”并不是国民党党员未具有选举权，单论内斗内行、各怀利益算计的国民党内各方势力也决不会允许其出线。

　　对蓝营各县市长形成寒蝉效应。“罢韩”案不止是韩国瑜的危机，更是国民党的危机。在绿营操弄起的“仇中抗中”“统独蓝绿”对决民粹氛围之下，蓝营执政的县市长都会担心成为下一个被罢免对象，其中台中市市长卢秀燕、新北市市长侯友宜、云林县县长张丽善都是被罢免的高危对象。在人人自危的恐惧心态之下，越来越多蓝营县市长会效仿侯友宜，刻意选择与国民党中央保持距离，淡化蓝绿色彩，对“罢韩”少有表态声援，反而与民进党当局进行合作。侯友宜、卢秀燕参加蔡英文就职典礼、拒绝担任国民党中常委，以及卢秀燕邀请陈时中推销台中观光，即出自此种心理，他们旨在通过向绿营示好来化解自身面临的风险。显然，韩国瑜被罢免已形成寒蝉效应，也严重打击了国民党新任党中央的领导。

　　蔡英文当局的“东厂”将更加肆无忌惮。实现民进党长期执政是蔡英文当局的重要任务。因此，“罢韩”不仅不会是民进党政治追杀国民党的结束，反而是为狂热的绿营支持者打了一剂兴奋剂，使他们在追杀国民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蔡英文第一任期，台湾当局虽然成立“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但碍于民众观感，民进党斗争国民党的方式仍然以冻结国民党党产、污名化国民党历史等外界预料的方式为主。特别是“促进转型正义委员会”爆发张天钦“东厂”风波后，所属业务基本停滞。随着蔡英文获得817万最新民意支持以及韩国瑜被罢免，在没有民意约束、没有在野党牵制、没有竞争对手、没有监察弹劾、媒体全面歌颂、网军护卫横行的狂热政治氛围下，民进党的“东厂”将会更加肆无忌惮，将国民党赶尽杀绝，扫除长期执政的一切障碍。

　　开启岛内新一轮政党恶斗的恶性循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绿营恶意推动“罢韩”，也一定会受到“罢韩”的反制。在较低的罢免门槛条件下，绿营可以选择罢免蓝营县市长，蓝营当然也可以罢免绿营县市长进行报复。在绿营团体发起针对韩国瑜的罢免联署时，就有韩国瑜支持者发起针对绿营“时代力量”高雄市议员黄捷的罢免。因此，韩国瑜罢免案开启了岛内新一轮政党恶斗的不良示范，罢免将成为推翻选举结果、进行政治追杀的常态。只要因政治立场不同，就可以发动罢免，即使最终未能取得成功，但发动罢免联署、办理罢免投票的过程不仅浪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更会激化不同阵营之间的仇恨对立，使岛内经济、社会在内耗中陷入空转——台湾的政治运作已形同儿戏。

　　三、对岛内政坛未来走势的预测

　　国民党将迎来新一轮权力整合。大选之后，国民党迎来主席改选。成功当选的江启臣虽然属于青壮派，却也是一位弱势的党主席，他的政治能量短期内显然不足以使大佬文化横行、派系盘根错节的国民党凝聚在一起，党内仍然一副老气横秋、各怀鬼胎的复杂局面。而韩国瑜市长保卫战作为江启臣担任党主席带领国民党打的第一场“战役”以惨烈失败而告终，又进一步削弱了国民党中央新一任领导团队的威信。事实上，未来对参选领导人仍有企图的前主席朱立伦近来的动作引发关注，不排除其在明年重回党中央的可能。而作为朱立伦嫡系人马的新北市市长侯友宜市政满意度居高不下，政治能量逐渐累积成为国民党内的头号政治明星。然而，侯友宜始终未能摆脱“蓝皮绿骨”的质疑，未来是继续辅佐朱立伦挑战大位或是自己独挑大梁开辟政治生涯新高，值得各方跟踪关注。其他方面，王金平放话组建“台湾国民党”、韩国瑜会否竞选国民党主席，都将牵动蓝营未来走向，国民党新一轮权力调整或许无法避免。

　　柯文哲将成为民进党追杀的主要对象。随着民进党剿灭“韩流”将蓝营置于奄奄一息的境地，台北市市长柯文哲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民进党追杀的主要对象。柯文哲在2020选前组建台湾民众党，初试啼声便囊括159万政党票，拿下11.2%得票率，成为岛内第三大党。随着台湾民众党在立法机构逐步站稳脚跟，以及柯文哲台北市市长任期结束后极有可能投入2024年台湾地区领导人选举，民进党自然不会放任柯文哲逐渐壮大。近期，台湾民众党党员先后爆出不伦恋和负面选举风波，以及柯文哲夫人陈佩琪与民进党台北市议员隔空互呛，正是绿营势力对柯文哲有计划打击的结果。民进党最近还炒作柯文哲与韩国瑜之间的关系，意在连结柯文哲与韩国瑜一样无心市政、不适任市长，以瓦解柯文哲、民众党在青年、知识分子选民中的菁英形象。柯文哲能否在绿营的连番攻击中全身而退，将决定其卸任台北市市长之后的政治道路前景。

　　两岸交流将面临更大困难。在2018年“九合一”选举中，韩国瑜明确喊出认同“九二共识”，而“韩流”的强势并未受此影响，一大批蓝营政治人物、县市长参选人纷纷效仿，“九二共识”、两岸交流成为“九合一”选举的加分项。然而随着韩国瑜以极悬殊的票数被毫无悬念地罢免，“九二共识”亦会被连带否定。在岛内民粹极端狂热的社会氛围下，国民党中央将逐渐淡化“九二共识”，而蓝营县市长、民意代表更将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将两岸交流作为施政重点。在两岸缺乏共同政治基础，以及岛内主要政党均对两岸交流持消极态度的情况下，两岸关系发展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民进党面临的挑战将逐渐涌现。韩国瑜被成功罢免，虽然予以蓝营重创，但绿营的胜利不仅很难为民进党当局带来多少利好，反而可能成为蔡英文、苏贞昌以及整个民进党当局由盛及衰的转折点。在“罢韩”过程中，蔡英文当局违反行政中立，破坏民主原则，挟公器私用的种种吃相难看劣迹，必然给蓝营和中间选民留下深刻的负面印象。而在斩除韩国瑜这棵本可继续消费、随时拿来作为政治提款机的稻草之后，民进党内部围绕高雄市市长之间的派系之争反而会跃上台面，高雄市民也一定会用更加严格的标准审视高雄市政，民进党稍有不慎就将受到“罢韩”的反噬。而对于蔡英文当局，意识形态和民粹堆积的所谓高支持度显然无法维持长久，在疫情结束和选战稍微冷却之后，民众终究要回归现实的经济生活层面。而回顾台湾政坛，民众对于领导人的第二任期会更为严苛，也更加没有耐心，所有的施政不力都会被放大检视。已经没有政治人物保鲜期和蜜月期的蔡英文，如果无法快速推动台湾经济发展、实质改善民众生活，那么她所带领的执政团队也会很快步陈水扁、马英九后尘，被民意所吞噬。然而，在无法化解两岸关系僵局、给台湾企业带来巨大优惠的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面临到期，以及全球经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严重的情况下，寄希望于蔡英文当局能够化解台湾经济困局，无异缘木求鱼。因此，“罢韩”的结束反而是民进党各项挑战的开始。

　　四、因应台湾当局政治生态演变的建议

　　蔡英文第二任期已决心走上“倚美抗中”、彻底清算国民党、彻底“去中国化”的道路，而经历“罢韩”一役，“台独”的气焰更加嚣张。相反，泛蓝阵营却呈现一片死气沉沉的低压氛围，心怀愤恨却报仇无门，此时此刻唯有寄希望祖国大陆给予民进党、“台独”以重挫。眼前，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即将到期，已经有新党荣誉主席郁慕明等公开呼吁大陆暂停协议以打击民进党当局。倘若此时祖国大陆仍继续协议的实施，将释放极为严重的错误信号，不仅寒了蓝营、统派的心，也会使蔡英文当局以为祖国大陆只会打嘴炮而对其无可奈何，“台独”动作将更加肆无忌惮。因此，祖国大陆应跳脱经济层面的考虑，从国家统一的更高角度，果断暂停协议实施。

　　必须承认，韩国瑜被罢免之后，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岛内不会有任何有影响力的政党和政治人物仍以“九二共识”为政见。事实上，“九二共识”的核心原则是一个中国，与其强调坚持“九二共识”留下“一中各表与不表”的争论，不如直接强调一个中国原则。只要岛内各政党、政治人物认同一个中国原则，而不必拘泥于已经被污名化、标签化的“九二共识”这个名词，祖国大陆仍给与认可，以此来给予国民党甚至柯文哲以两岸论述的空间。